古鎮(zhèn)煙火里的高抬戲

古鎮(zhèn)煙火里的高抬戲

劉術云

古蜀道上有一座文化底蘊十分厚重的古鎮(zhèn)，名叫“青林口”。

“潼河溯源頭，想鄉(xiāng)屬帝君，山名王爺，西通江邑，北逮劍陽，南達漢昌，更近接廉泉讓水，從此不勞泛舟人；梓里瞻渡口，看市本青林，路轉紅巖，上底雁門，東臨馬閣，下歷龍郡，且途連匡岫，其間定有題柱客。”這副刻于四川江油二郎廟鎮(zhèn)潼江河畔四方碑上的對聯(lián)，生動說明了青林口古鎮(zhèn)優(yōu)越的地理位置及其對經(jīng)濟繁榮的巨大影響。

青林口古鎮(zhèn)始建于元末明初，興于清中期，是山貨、藥材的集散地。原為梓潼縣轄地，1953年劃歸江油。古鎮(zhèn)坐落于王爺山與人字山的交匯處，兩山呈東西走向，逶迤綿延數(shù)十里，至青林口場鎮(zhèn)時戛然而止，顯得高峻雄偉。兩山相匯的山谷間，半邊街小河（又名倩河）從深山流出，與古鎮(zhèn)的潼江交匯，使村落天然形成兩河匯流、群山環(huán)抱的秀麗景致�！斑h山近水堪入畫”，正是對古鎮(zhèn)的真實寫照。

青林口古鎮(zhèn)有四個入口，分新、老二街，依山傍水而建。街道寬三五米不等，總長1000余米。老街從大石橋沿王爺山南麓臨河而建，新街建于人字山西南麓，面臨潼江，與老街隔倩河相望。新、老街由一座廊橋“合益橋”（紅軍橋）相連。

古鎮(zhèn)民風淳樸，物產(chǎn)豐富，四季分明，氣候宜人。祖上多為“湖廣填川”而來，有居民稱是清平南王尚可喜的后裔。相傳聶家曾出過武狀元，符家尚珍藏一塊嘉慶年間的木匾，上書“辟雍首選”四個大字。盡管兩家都有人為官，聶家的房屋卻比符家高大。

如今古鎮(zhèn)仍保留著火神廟、文昌宮、萬年戲臺、黃家大院，并有萬壽宮、禹王宮等會館遺址。1935年4月，中國工農(nóng)紅軍第四方面軍長征途經(jīng)此地，建立各級蘇維埃政權，留下眾多革命遺址、遺物，如紅軍橋和大量紅軍石刻、墨寫標語，因此青林口也被譽為“紅色古鎮(zhèn)”。

古鎮(zhèn)建筑多為木結構，民居多為一樓一底：樓下前店后鋪，門面是木板門；樓上供人居住，可憑欄遠眺。門欄窗格雕工精美，因地勢狹窄，民居開間較小、進深較短。有的人家利用寬1米左右連接街道的巷道作為出入通道，因此三五家共用一個巷道，巷道長達四五十米，且家家相連，頗有特色。民居高低不一，錯落有致，一定距離間設有封火墻。部分民居有小天井采光，或置石缸盛水，或栽種花草；屋面全部為小青瓦覆蓋，臨河建筑多采用懸梁、懸挑吊腳式，臨山順勢而建，具有典型的川北集鎮(zhèn)風格。建筑多為清末至民國時期修建，從過去的漫水石橋（現(xiàn)改為索橋）進場的水巷子口，遺存有雕樓，上有瞭望、射擊孔，是民國時為防御匪患而建；王爺山上腰還建有防洪溝渠保護古鎮(zhèn)。

“龍燈現(xiàn)，高抬見�！边@是流傳在青林口古鎮(zhèn)的民謠。青林口高抬戲，又稱高臺，相傳源自清代雍、乾年間。每年農(nóng)歷二月初一文昌廟會和重大傳統(tǒng)節(jié)日，由獅燈、彩船、戲裝八仙開道，高抬伴隨文昌神像，鼓樂笙簫齊鳴，臺上臺下一片歡樂，巡游展演。由于青林口地處江（油）、梓（潼）、劍（閣）三縣交界，十里八鄉(xiāng)的觀者如潮。這一古老的民間藝術讓成千上萬游客大開眼界，喜聞樂見。

高抬戲具有一定的觀賞性和趣味性，它將傳統(tǒng)戲劇造型與民間綁扎工藝巧妙結合，融入力學、雜技、亮彩、舞美等元素。表演多為一臺一戲，以傳統(tǒng)戲劇、神話傳說、民間故事片段為場景，用特制方桌為臺，中心鐵桿分上下兩層，各扮一人——由十歲左右的小孩化裝，身穿戲服，上層以女角為主，腰裙下露出三寸金蓮繡花鞋，以金雞獨立的優(yōu)美舞姿站在刀、槍、劍、戟或其他道具上，刺激驚險，引人入勝。如《穆桂英打雁》劇目，上層穆桂英的三寸金蓮就踩在下層孟良的宣花斧上；《蔣世隆踏傘》劇目，上層旦角王翠蓮踏著下層蔣世隆的傘尖，妙不可言。

高抬戲與觀眾始終處于同一時空，演繹的都是人們喜聞樂見的傳統(tǒng)劇目，或是新時代倡導的典型故事。在村落里，今年或許你高高在上當演員，明年或許就是普通觀眾；或許全家同臺，父抬著子，爺抬著孫，驕傲又快樂地行走于街道上，不斷延續(xù)著曾經(jīng)的故事。

1987年，江油縣舉行文化藝術節(jié)，高抬戲在中壩城里一亮相，立即萬人空巷。是真人？是木偶？人們爭論不休。

自上世紀九十年代青林口興起桃花節(jié)，高抬戲每次參加開幕式巡演，都會特意設計一臺《桃花仙子》，行進在最前面。而且，他們應邀去外地巡演時，也會根據(jù)主辦方的請求，臨時設計高抬戲“主題形象”。上世紀末，青林口高抬戲開始走出古鎮(zhèn)、走出江油，到綿陽、成都等地及各大景區(qū)，展露風采。

2006年國慶期間，在廣州市番禺區(qū)舉辦的“第八屆中國民間文藝山花獎”中國首屆民間飄色（抬閣）藝術展演中，在保持高抬戲原生態(tài)的基礎上，又將川劇“變臉”“吐火”兩大絕活融入其中。青林口高抬戲的地域性、民族性、藝術性等特點，贏得了評委的一致肯定，最終榮膺第八屆中國民間文藝山花獎。2008年6月，青林口高抬戲成為李白故里第一個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(chǎn)。

高抬戲表演的特點在于不需要舞臺、戲樓，而是用傳統(tǒng)藝術綁扎手段將民間傳說中的故事物化為鮮活的藝術形象，以戲劇片段的形式定格于高臺之上，再以人力托起以供觀瞻。

高抬戲在人物造型上，基本采用民間傳統(tǒng)年畫的“構圖”方式，造型十分夸張，特別是巧設“機關”，將劇中人物“懸于空中”，造成角色與角色之間若即若離的效果，給觀眾以強烈的視覺沖擊，看起來飄然若仙，充滿了浪漫色彩。

表演時，配以川戲鑼鼓、嗩吶，在街道、戲院、會館巡演。巡演時，以獅子、戲妝八仙開道，還配演踩高蹺、彩蓮船、打錢棍、燒火龍、耍龍燈等節(jié)目。沿街居民點燃香蠟，燃放鞭炮，祈求風調(diào)雨順、國泰民安。高抬戲和配演節(jié)目具有多人參與、共同娛樂的特點，深受廣大群眾喜愛并積極參與其中。

在古鎮(zhèn)，高抬戲見證了世間百態(tài)。人生如戲，戲如人生，這無聲的戲，被歲月高高托起。每一年文昌會，都如期上演，風雨無阻，承載著人們無限的思念。古老的戲，在哪都會驚艷。三尺戲臺，演過人世間悲歡離合、愛恨情仇、刀光劍影、醉酒詩仙。不論巡游于古鎮(zhèn)，還是圌嶺之巔，高抬戲的魅力，誰能看夠，誰能道盡。青林口高抬戲之所以能流傳下來，是因為有一群熱愛它、保護它、傳承它、關注它、支持它發(fā)展的人。

青林口古建筑群還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、中國傳統(tǒng)村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