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晚,基本上與影視不打照面的我,竟然在網(wǎng)上看了電影《靜靜的頓河》,而且是安安靜靜地看了近三個小時,一直到這條靜靜的河在我眼里流完。 為什么會看這部過氣、被人遺忘、和日子一起發(fā)黃、幾無人看的電影?我細(xì)想了一下,可能是這個名字勾起了我一些少年的回憶,與我一些記憶的存在有勾連。 我讀肖洛霍夫這部巨著時,大約是初中時期。那時,我常常拿著父親的借書證到一分廠圖書館借書,不知那時是因為精力旺盛,還是因為對世界充滿了好奇心,我總是在那些躺在書架上的汗牛充棟的圖書中,借閱一些大部頭書籍,其中就有《靜靜的頓河》。記得這本書分上中下三卷,每卷都用黃皮紙包著,正面用毛筆寫著一排整齊漂亮的小楷字:靜靜的頓河。 可能從那時起,肖洛霍夫就把那些生活在頓河邊的哥薩克摁進(jìn)了我像白紙一樣的少年記憶里,這種記憶盡管隨著歲月漫漶而薄淺,但一直沒有完全抹去。 幾十年后,如果生活中的某個按鍵觸動了我對哥薩克的記憶,我一定會想起《靜靜的頓河》;想起肖洛霍夫筆下那些像格里高利的哥薩克,他們虔誠,粗魯,蠻兇,喝酒,打老婆,生活在馬背和馬刀的光影中;想起頓河兩岸像綠色地毯一樣柔軟、廣袤、遼闊的草原,以及草原上飛馳的俊馬,低矮的木屋,翻滾的草浪。甚至,想起他們飛身上馬、揮舞軍刀、縱馬馳騁的矯健身影。這是一部史詩般的巨著,是一個民族的心靈史,是一幅關(guān)于這個民族野生而英勇、恢宏而滄桑的歷史畫卷。毫不夸張地說,如果你要了解哥薩克這個頗為神秘的民族,你只要看《靜靜的頓河》就足夠了。 我有時會想,肖洛霍夫是怎么寫出這么厚實的一部大塊頭書的?他一定耗盡了他的大半個生命。這部書不只是簡單地成為我曾經(jīng)的閱本,而且讓我在相當(dāng)長的時間里,常常被哥薩克這三個字淪陷,對這個民族時時蕩漾著一種莫名的敬拜和情愫,他們無領(lǐng)的服裝,低檐的軍帽,腰掛的馬刀,黑色锃亮的馬鞍,翹起的八字胡,在我眼里,仿佛都是一種神秘的圖騰,凝固著漸漸作古、與現(xiàn)實格格不入的美;又像是一種無聲的物語,訴說著一個古老民族馬上馬下的雄奇故事。 我曾經(jīng)在網(wǎng)上,盡可能地搜集關(guān)于這個民族的音像,但少之又少,甚至以為那條曾經(jīng)湮沒過我的靜靜的頓河是不是干涸了,但我知道這是一條永不干涸的河流,因為肖洛霍夫的《靜靜的頓河》。這也許就是人們說的:文學(xué)的力量。 十多年后,一分廠圖書館關(guān)閉,把很多書都賤賣了。我當(dāng)時去圖書館想買回那本曾經(jīng)席卷過我的《靜靜的頓河》,但在鋪了一地的散亂書堆中,沒有翻揀到這本書,留下了些許遺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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