額河之戀

冬不拉 · 發(fā)表于 2014-3-12 13:08:34

本帖最后由冬不拉于 2014-3-12 13:11 編輯

   我曾在四川宜賓安邊鎮(zhèn)光著腳丫踩過水流湍急峽谷甚多的金沙江，在甘肅蘭州見過雄渾壯美的黃河，在湖北宜昌捧過奔流不息宏偉壯麗的長江水，這些大江大河的歸宿是向東的大海，而留在記憶深處的卻是一條內(nèi)陸河，一條流向了北冰洋的河流，那是我故鄉(xiāng)的河流額爾齊斯河。

   我那曲抑難伸的鄉(xiāng)愁，日日夜夜繞著高嵋山岫，飄在額河水上，像玉壺里的一顆冰心，永遠化不開。到了深夜，她在我心中靜靜地流淌，仿佛一首原生態(tài)的山歌，那甘甜和純美默默地浸潤我的心房。

   額河在我的印象中，她的美是安詳?shù)�，她的美是純粹的，好像一個戴著花帽的哈薩克少女，一顰一笑透著幾分青澀，舉手投足帶著青春的活力。不著粉飾，素面朝天，這是一種實實在在的西北風情。

   額河全稱額爾齊斯河，源出我國阿爾泰山西南坡，山間兩支源頭，主要靠阿爾泰山融雪、融冰和降水補給。它河谷寬廣，水勢浩蕩，水量僅次于伊犁河，居新疆第二位。因為源出阿爾金山脈，而阿爾泰山素有七十二條溝，溝溝有黃金的傳說，又應了“金山”而有“銀水”之美稱。

   額河的春天總是來得很遲。四月底五月初，氣溫開始回升，河谷次生林和河漫灘草甸宛若一條綠色飄帶，鑲嵌在荒灘戈壁上，別具一番額河情趣。眼簾開始進入綠色，開始有了春意，看了近半年的白色，眼睛的確有了視覺疲勞。從天街小雨潤如酥，草色遙看近卻無，到一水護田將綠繞，兩山排闥送青來，這是浸染生命原色的畫卷，更是飽蘸阿爾泰山雪水涌動生命動力的畫卷。

   額爾齊斯河黃金夏日在她它的下游盡顯無疑。在幾條大的支流河床中，心灘林立，碧水茫茫，河谷中湖沼密布，水草叢生，阡陌相連，綠樹成蔭，吸引了大批候鳥來此棲息，它們不遠萬里來到這里的筑巢生兒育女，呈現(xiàn)一派“大漠水鄉(xiāng)”的壯麗圖景。鳥兒在林間歌唱，額河在自由歡快的奔跑，陽光下的額河處處顯露著無限的生機，讓自然的天籟得以舒展。

   十月的額河波光瀲滟，流云雁影倒影河面上，秋色醉人。太陽走向了山邊，更像一個橘紅色的大圓盤，這種常見的西北落日給額河兩岸抹上了一層金色，白楊、樺樹、柳樹等層林盡染，好一幅飄逸俊俏的金色油畫。牧羊人披著晚霞趕著牛羊吹著口哨出沒在林子里，不一會兒在氈房外升起縷縷炊煙……額河西北方向抬眼望去，就是終年不化的阿爾泰雪山，雪山與額河英雄相惜，“金山”和 “銀水”相互映照，眼前呈現(xiàn)的是一幅美麗和諧的塞北之秋。

   我的思緒跟隨著河灘上的炊煙不斷往上飄，落日、雪山、樺樹、河流、牛羊……仿佛意識和影像疊加起來，我的鄉(xiāng)愁在半江瑟瑟半江紅的額河上不斷擴展，不斷延伸……

      想起我們的父輩，五六十年代從全國各地來到這片荒涼的戈壁灘，與風沙搏斗，與冰雪抗擊，用勤勞的雙手，用汗水、血水，甚至血肉之軀譜寫了一個個戈壁變綠洲的神話。他們遠離故土，把思鄉(xiāng)的愁緒刻成一壟一壟深淺不一的皺紋，把生活的苦澀攢成一顆一顆玉米粒大小的老繭，而目睹這一切的就是眼前這條靜靜流淌的額河。

   這美麗的額爾齊斯河，進入冬季便開始了它長達半年的休眠。白雪覆蓋的河面與大地渾然一色，雪下是冰，冰下藏著的是那永遠不死的鄉(xiāng)愁。快開河了，蟄伏半年的額爾齊斯河又要重新抖擻精神披掛上陣了，而往事卻像清明前后的茶葉，在這沉寂的夜晚，讓沸騰的熱血浸泡著，然后在黑夜里一瓣一瓣靜靜地綻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