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春拾遺（一）

紅塵俗客 · 發(fā)表于 2018-12-19 13:20:45

1969年三月，我站在安縣秀水中學校門前，望著空蕩蕩的校園，一絲留戀，一絲惆悵涌上心頭……

1968年12月就開始動員上山下鄉(xiāng)，陸陸續(xù)續(xù)同學們大多數(shù)下到了紅旗公社。學校革委會給了我兩個選擇：太平公社，沸水公社。我到太平公社一位同學下的生產(chǎn)隊看一下，全隊都是坡地，主糧是玉米，背后就是蒼茫大山。

不得己，我只有回沸水下鄉(xiāng)。沸水是我的家鄉(xiāng)，雖然不大，卻山靑水秀。尤其有一眼泉塘，40個平方左右，長年不枯，冬暖夏涼，居民都用它生活。我家就住在泉塘邊上，父親是個醫(yī)生，胖胖的，個子不高。解放前在秀水劉茂清劉學輝兩兄弟那里學醫(yī)，兩位師付是川西北名醫(yī)。在那里父親認識了我的母親，母親在劉家邦工，德陽孝泉人。出師后回沸水自個行醫(yī)，也和母親結(jié)了婚。不兩年解放了，進了沸水醫(yī)院。

母親生過好幾個，都沒帶成。我出生后父母都很寵愛，因我任家?guī)状鷨蝹鳎挥幸粋€男孩。60年自然災害，鄉(xiāng)下一任姓夫婦得腫病先后去世，留下一個男孩大我15天。由於任姓較少，父親和這對任姓夫婦結(jié)為了兄弟，父親將孩子接回家成了我的哥。半年后我母親生病去世，再半年后父親接了一個失去丈夫的女人給我當后媽，并帶來一小妹妹。

組合家庭建立了，但不久父親和繼母就常吵吵鬧鬧，并不時打架。我很頑皮也很任性，現(xiàn)在變得沉默和孤僻了。進秀中讀書，星期天我都不太想回家，所以本意不愿回沸水去挿隊。

我下鄉(xiāng)挿隊到沸水街邊的沸泉九隊，我的繼母也在九隊，從大到小都認識我的父親，所以社員們都很熱情，不久就讓我當了記工員，開會時讀讀報，寫點記錄。

從挿秧，打麥跟著社員們學，旣新鮮，年輕男女嬉哈打鬧，不覺累，很快樂。
還有兩位知青一男一女同時下在沸泉九隊，都姓文，家都在沸水街上，是我小學同學。

收麥子的季節(jié)最熱鬧，太陽當空照，很熱，麥屑灰飄在身上癢癢的。中間休息的時候往麥桔上一躺，天是藍藍的，微風吹來很是愜意。
小伙子姑娘們喜歡邊割麥子邊瘋鬧，尤其姑娘們喜歡和知青鬧著玩。其中有一位姑娘叫燕子，胖胖的，大我兩歲吧，發(fā)育很成熟，愛笑。有時遞張毛巾給我擦汗，也愛跟我說笑，於是鄉(xiāng)親們就開起了玩笑。

我那時才十六歲，對男女之事還很蒙懂。有一次她叫我到她家去玩，高高的臺階和門樓，母親很慈祥，父親不大說話，還有個弟弟年齡跟我差不多，也愛笑，我心里感覺到一絲絲溫暖。
后來我才知道她家成份是地主，那個年代唯成份論，不過我到不再乎。於是風言風語不徑而走，說我和地主女兒耍朋友。

父母聽見了這些話，問我，我說喜歡她。父親很開明，不反對。繼毌不太同意。我這人從小慣伺大的，逆反得很。有一天我就帶她到我家來玩，她也聽見外邊不少的傳言，害怕影響我的前途，說到動情處她失聲哭泣，我最怕看女人哭泣，手足無措，我也不知道怎樣安慰她。

此后，她開始有意蔬遠。我主動找她，她也回避。幾月后聽說她己嫁給秀水一個泥巴匠。我第二次嘗到了痛苦的滋味。（第一次是母親去世，當黃土漸漸掩埋了棺木，我撕心例肺的哭喊……）這或許就是我人生非常蒙懂非常稚嫩的初戀吧。伊人遠去，從此我再也沒有見過她。

除了上工干活，回到家我就爬上小閣摟看書，很少和知青朋友串鄉(xiāng)玩耍。偶尓我的好朋友李華福會到我家來看我，他是秀中六六級的。后來不少媒人上門提親，甚至把姑娘帶到家，我就起身出門，把父母和客人晾在那里。

我寫信給在云南當兵的好朋友雷正清，叫他教我寫隸書，拉二胡。雷是秀中六六級的。他的書法和二胡在秀中名列前矛。他寄來了一些資料，於是我就伊伊呀呀拉了起來。

夏天在生產(chǎn)隊保菅室守夜，帶上笛子，遙望星空，思緒又回到了校園，同學們，好朋友都各奔東西，孤獨和無奈讓我愁腸百集感槪萬千……

到林靜溝摘栆皮，到北川豆扣買洋玉種，打谷子，點玉米。挿隊的日子就這樣在四季交替中流逝著。

70年秀水一打三反學習班通知了我，為期半月。我曾經(jīng)和造反派一起去沖擊紅旗公社。學習班結(jié)束回到生產(chǎn)隊，記工員有人當了。后來推薦讀高中，公社把我刷下來，教師，財貿(mào)，工廠連續(xù)招人我都被刷了下來。我徹底心灰意冷了，埋頭干活，埋頭讀書。

71年底，江油302來招工，父親去找了公社領導，終於12月1日我被招進了江油302信箱。

第二天天蒙蒙亮，父親提著一口木制板箱走路陪送我到秀水集中上車。
稀稀拉拉的幾顆星掛在天邊，路也坑坷不平，父親邊走邊叮嚀，回首故鄉(xiāng)，天臺山黑沉沉的立在天邊，望前途，天快亮了，遠處房舍有點點燈光……

2018年10月26日寫於江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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