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帖最后由 八千里路 于 2011-6-9 16:11 編輯
天邊飄過的那片云(上)——不在深圳(09)
工作仍然沒著落。正抑郁,按到湯華的電話。說晚上有人請吃飯,程俊高興的跳起來,沒工作有人請吃頓飯也行,一來可以能吃頓好的,再者也能省下一頓飯錢。五點多,程俊接了電話來到路口,一眼就看出來,那是陳鳳芝的大馳。這天奇怪得很,開大奔的富婆說要帶程俊他們到她家去,親自燒廣東菜。這很難得,程俊以前一直以為這個女人除了賺錢什么也不會。程俊想,在哪吃都是吃,不吃白不吃,反正自己不用出力也不用出錢。如果說一頓飯對你沒有誘惑,那只是因為你不夠餓。
大奔只開了一分多鐘就到達(dá)目的地,程俊還沒吃飯先大吃一驚,富婆的家居然和范莉莉在同一棟樓。站在二十一樓,能清楚的看到他和黃正以前住過的那棟房子。晚上吃的什么東西程俊記不得了,接下來發(fā)生的事情程俊肯定不會輕易忘記。 吃完飯,湯華把程俊叫到一間臥室,神神密密的對程俊說:
“給你說件好事!睖A說這話時一臉曖昧。 程俊說什么好事你說吧。 “你覺得陳鳳芝人怎么樣?” 湯華問程俊。 “什么怎么樣啊?我覺得她挺不錯的啊! 程俊被問得一頭霧水 “那就好那就好”。湯華如釋重負(fù)的笑了笑說道。 “什么事都沒搞清楚你就好好好的,好什么。俊背炭∮行┠涿。
湯華告訴程俊,陳鳳芝說喜歡他,希望能做個朋友。程俊深知此朋友絕非彼朋友,一聽湯華說這些程俊一下子頭都大了。湯華說:陳姐說送你一部帕薩特作為見面禮,馬上過戶,不想要?
那時候一部帕薩特二十好幾萬。如果沒有任何附加條件,有人白送一部帕薩特那是一件做夢也夢不來的事。
陳姐還說了,如果你們的關(guān)系到位的話,興許這套房子也能給你。湯華看著窗外,假裝清描淡寫的說。
那時候?qū)毎材下芬惶滓话倨矫椎姆孔,它的價值已經(jīng)超過一百萬。對于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人來說,一部車,一套餐房,絕對是比天還大的誘惑,不動心的話就一定不是人!至少不是個正常人。
程俊說:讓我想想。 想個屁!是我的話二話都不用再說!湯華憤憤的說。
是的,如果陳鳳芝是個男人,而程俊是個女人,可能一切都水到渠成了。但是,事實不是這樣。男人和女人有太多的不一樣。
湯華說,陳鳳芝喜歡程俊的原因,不是因為程俊長的俊。程俊說,我確實不俊,長相對不對得起朋友不敢說,只是自己覺得長得問心有愧。
程俊問湯華,陳鳳芝喜歡他什么?湯華告訴程俊,這些次的接觸,從程俊言談舉止看,陳鳳芝覺得他為人忠厚老實,人也還算機(jī)靈。作為一個事業(yè)有成的女人,四十正當(dāng)壯年,無論生理或心理都需要有個男人在身邊(據(jù)說陳鳳芝離異多年,聽說而已)。
湯華比前劃后的給程俊講這件事如何如何點燈籠火把也找不來,如何如何千年難遇,但程俊卻像腦子灌滿了水泥漿,怎么想也想不清楚。程俊讓湯華答應(yīng)他考慮兩天,就兩天。湯華有些生氣的樣子:這有什么好考慮的啊,你現(xiàn)在都已經(jīng)走投無路了。
湯華后來到是嫁了一個有錢的新家坡華僑。
離開的時候,陳鳳芝說給程俊拿點零用錢。說是零用錢,一摞整的,應(yīng)該是一萬塊。程俊很想要,做夢都想要,但沒有要。
這兩天對程俊來說是漫長的。那套房,那部帕薩特,加起來怎么也值一百好幾十萬,多么讓人心動啊,說不定他這輩子也掙不來這些財產(chǎn)。如果可以忽略不計后果,明天就能告別找工作、餓肚子的日子,就能告別這個令靳前生不如死,展轉(zhuǎn)折磨他們的那個破地方。他想到了另一個女人夏蕓,遠(yuǎn)在上海的女朋友。想著夏蕓清純的臉,還有她脖子里散發(fā)出的香味,心里很不是滋味。選擇愛情,則要繼續(xù)面對這種饑一頓飽一頓的日子。選擇財富,自己則要面對這個比自己大十幾歲的女人。
無論多復(fù)雜的考量,最終還是要作出一個決定;無論猶豫多久,作出決定都只是一瞬間的事。程俊牙一咬,咬得蛀牙掉下好幾塊。我程俊七尺男兒,餓死在深圳也不能讓一個女人來養(yǎng)活!這個決定讓湯華頗有些不高興,忿忿的甩給程俊一句話:以后餓死你也沒人管你!程俊想,你本來也沒有管過我!不就是跟你蹭到幾頓飯,什么大不了的。后來程俊琢磨湯華的話,可能是孫慧蘭告訴了湯華程俊借錢的事,那又和她有什么關(guān)系呢?那五百元和湯華沒有一分錢的關(guān)系。
幾年后程俊還在想像著這件事,當(dāng)初真的跟了陳鳳芝會是什么樣的結(jié)果?這事名不正言不順,既不能立字據(jù)又不能簽合同,要是自己把青春獻(xiàn)給了這個老女人,她反悔不給房子怎么辦呢?是不是先讓她把房子過戶比較保險一點呢?神經(jīng),這個女人又不瘋又不傻,她把房子給你,你不跟她了她找誰去?如果一切都能如愿,自己現(xiàn)在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呢?是不是也會再養(yǎng)一個年輕美貌的小女人?
這是幾年后程俊的假設(shè)。但就是在程俊拒絕陳鳳芝后的一二十天內(nèi),程俊確實后悔過。
錢一天比一天少,日子也一天比一天難熬,工作還是沒有著落。命運似乎總愛和程俊開玩笑,但每個玩笑都不好笑。這天程俊一個人在外面漫無目的亂逛,也沒有人找他面試。深圳三月的太陽,曬得這座冰冷的城市一片慘白。大葉榕的葉子漫天飛舞,這分明就是秋天。程俊竭力不去看這些讓人心生寒意的風(fēng)景,哀傷沒有任何意義,只有找到工作才是出路。
程俊早上吃了兩個饅頭,中午沒有吃東西。他頭暈乎乎的,這段時間每天頭都暈,但今天暈得不太一樣,心還有點慌,似乎預(yù)示著將有事情發(fā)生。
程俊下午拖著沉重的雙腳回蔡屋圍。走過青瓷博物館,就發(fā)現(xiàn)有些異樣,路邊停著好幾輛消防車和警車,遠(yuǎn)遠(yuǎn)的拉起了警戒線。有警察在進(jìn)進(jìn)出出,氣氛很緊張。程俊馬上就有一種不祥的預(yù)感從心底沖出,沖得頭頂嗡嗡作響。他撥開圍觀的人群,想沖到里邊看看究竟,還是被警察攔了回來。這時程俊看清楚了,正是自己住的那棟房子,從三樓往上,所有墻壁像用黑油漆刷過一樣,四周一片被水沖過的痕跡,看樣子大火剛被撲滅。程俊靠著一棵棕櫚樹慢慢的蹲下來,掏出電話打給靳前,告訴他房子著火了,靳前一聽程俊這句就哽咽了,他說我馬上回來。
在靳前回來的路上,先后從火災(zāi)現(xiàn)場抬出三具遇難者的遺體,而且都是從程俊住的那間房子里抬出來的。程俊眼前一陣陣黑,死的會是誰呢?大白天會是誰在屋里呢?后來才知道,死的都不是程俊住的那屋的。最后程俊也沒有想清楚,六樓的三個人怎么會死在三樓的火災(zāi)現(xiàn)場?
兩個男人第二次抱頭痛哭,在短短的一二十天里。屋里所有東西都化為了灰盡,沒有被燒的也被水澆得不能要。陳俊到?jīng)]有什么東西在里面,就幾件衣服和一床薄被子,靳前除了這些,還有他心愛的書。此時兩個人除了身上穿的,手里拿的,在深圳也就沒有別的東西了。程俊安慰靳前:其實也好,至少我們不用再聽隔壁女人叫床,還有,我們的小狗狗幸好丟了,要不這會兒也成了烤狗肉。靳前被程俊安慰得哭笑不得,問程俊:你像沒事的人似的,今晚住哪?程俊這才意識到,終于無家可歸了!
今晚住哪?去吉宏亮那里?丟不起那個人。找孫慧蘭?算了,她一個單身女人,找她也未必會收留。湯華就不用想了。張勇軍?好久沒有聯(lián)系,算了,本來也沒有什么交情,也不難為人家。靳前晚上去了他同事家暫住,程俊的歸宿就只有荔枝公園。
第一天去晚了,公園的長凳子早都被人占據(jù)。這一夜,程俊把白天人才市場門口免費泒發(fā)的報紙鋪在草地上,身上再蓋一些,睜著眼睡了一夜,早上起來報紙都能擰出水來,南方的夜晚特別潮。第二天晚上程俊早早的到公園占了一個凳子,也準(zhǔn)備了更多些的報紙。這一夜睡得稍有點像睡覺。
就在這一感覺良好的夜里,又發(fā)生了一件讓程俊覺得不如死了的事。為了睡得舒服點,程俊把鞋子脫掉放在地上,還用報紙蓋起來。早上醒來揭開報紙發(fā)現(xiàn)鞋是有一雙鞋,可并不是自己的鞋。拎起來一看,居然前腳掌的地方已經(jīng)不剩什么東西,相當(dāng)于是一雙破爛的鞋面。我的天,這種事也能發(fā)生?!這人也算還有良心,破鞋他也還能留下一雙。程俊想破鞋就破鞋吧,總比沒有強(qiáng)。他把腳伸了進(jìn)去,親娘呢,壓根就穿不上,這是一雙不到39碼的鞋,而程俊至少要穿41的鞋。費了九牛多虎的勁,程俊才勉強(qiáng)把鞋穿上,走起路來全是小碎步,像穿木屐日本女人。
程俊摸摸口袋,只剩下十八塊錢,十八,吉利數(shù)字。他聽說桂園路上有個地攤有二手皮鞋賣,好不容易熬到傍晚,賣二手皮鞋的老頭終于出來擺攤了。程俊挑了半天,選了一雙“花花公子”,看上去有三四成新,也沒有壞,那就這雙吧。死老頭要25元,打死都不少一分錢,真的往死里打也不行。程俊只好要了雙“老人頭”,舊得很,但也還合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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醉兮 喝酒吃面,我一直惦記著,路線我都打聽好了,八爺,等到起。
發(fā)表于 2011-6-8 20:32
八千里路 兄弟啊,只聽你的聲音,可從來沒見到你真人!空了過來玩!
發(fā)表于 2011-6-8 14:52